銀發男人帶小朋友去吃了工作餐。

他犯了一個他本不該犯的錯誤, 那就是，他不知道這小孩是被嚴格管制的對象。

或者說，他太輕視了男孩對於普通人的危險程度，不知道男孩並不像表面看起來無害。平常男孩只能在很局限的空間活動, 哪怕有雪莉在, 也僅僅是來往於固定地方抽血提取樣本。至於夏油傑, 現在才見過幾次面，根本沒帶男孩在研究所裏走動過。

此時的正確流程，應該是將小孩送回唯獨他生活的房間，再叫人送吃的過去。

——就跟你不會把狗熊放在外面隨便讓他覓食, 而是會小心確保他呆在玻璃籠子裏, 再讓飼養員去投餵。

可惜, 銀發男人不經常來這裏, 他第一次見這名研究對象, 在他看來這不是狗熊, 而是熊貓, 還是只小熊貓。

誰會介意隨意領著小熊貓溜達呢？尤其當你手裏有槍的時候，自然會有充足的安全感, 不覺得自己領著的小家夥有威脅性。

銀發男子將小孩帶到了類似研究所員工食堂的地方，也恰巧這時間不上不下, 幾乎沒有什麽閑散人員來吃飯。

負責做飯的廚子看到他們兩個嚇了一跳，但在銀發男人威脅的眼神下, 立即去弄了點吃的。

過了一會, 男孩看著眼前的面條, 陷入沈默。他之前只吃過膏體的營養劑, 飯團, 還有雪莉帶來的零食。

這是吃的東西嗎？要怎麽吃？

於是他困惑的看向銀發男子。

“嘖。這些蠢貨, 哪有給小孩做面條的。”

一般小一點的孩子，連筷子都不會用，更別說讓他們用筷子夾面條了。

廚師委屈：“這個時間只有面條。”

“拿叉子過來。”

銀發男人為小孩演示了一下怎麽用叉子將面條卷起來。

外國人多數就是用這個方法吃意大利面。

身為本地人的廚師，看著都有些汗顏，他覺得用叉子吃面條比用筷子吃更難！

小孩接過叉子，嘗試了一兩次就學會了。

銀發男人輕笑了一聲，似乎覺得很有趣。他擡手給什麽人打了個電話，說了句‘把東西給我從車上拿下來，拿到研究所’之後掛下電話。

“觀察力不錯，手上也有巧勁。一會兒跟我走。”

男孩老老實實吃碗面，之後又在銀發男人的示意下用紙巾擦擦嘴，才跟著他一起走。

沿途不少人忍不住回頭看他們，尤其是看男孩，似乎吃驚於他為什麽能自由走在研究人員可以走的路上，而不是呆在自己的房間。

兩人一直走到一個空無一物的房間。這個房間很奇怪，沒有窗子，墻壁跟天花板都是鋼筋水泥，比其他地方厚很多。

男孩用自己特殊的眼觀察了下這裏結構後，又看向銀發男人。

男人走進房間，房間裏已經有一個胖乎乎戴著墨鏡的黑衣男子站在那裏。

“大哥，東西在這裏。”

他打開手提箱，裏面露出精密的線路，跟一些奇妙的零件。

銀發男人隨手拿出一支煙，夾在兩指之間道：“在我們出去之後，將裏面的紅線、藍線、綠線，按照我剛才說的順序剪斷。”

說完他就揮手，帶著他的小弟一起走出這個房間，從外面關上門。

站在門外的男人擡手將煙放在口中略一低頭，他的小弟立即給他點上那只煙。

“大哥，那小孩該不會是……讓他做這事，萬一出事，怕不是博士要怪罪下來？”

銀發男人嗤笑醫生，煙霧從他口中噴出：“那項研究停滯太久，咒術師跟咒力又沒辦法在普通人身上覆制，至今為止不是對我們完全沒有任何利益回報嗎？我們可不是世界慈善組織，最起碼，我現在幫他們給他們的項目找了個不被立即廢棄的借口，他們應該感謝我才對。”

等了一會兒，裏面沒有任何聲音，銀發男人不顧部下阻止打開了門。

他看到盤腿坐在零件前，好奇觀察每一個零件的男孩。

沒錯，零件——那顆不按照一定順序切斷線路，一定會爆.炸的特制品，現在只是一堆零件。

“呵，看來是個大驚喜。”

咬著煙的男子用狹長的眼再次打量男孩。

“你叫什麽名字？”

“我的名字，是悟。”

男孩回答。

“你是怎麽做到的，將它拆解得如此徹底？”

男孩回答：“按照順序就可以，很簡單，看一眼就能明白。”

男子雙眼微瞇：“看一眼就能明白，是指你能看到裏面的東西，可以透視，還是說你能看懂它的構造？”

男孩誠實回答：“都可以。但這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嗎？”

銀發男子笑了：“不，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。讓我想一想你的更好用途，你的眼睛跟頭腦，交給那幫白癡是純粹的浪費。我會試著申請你跟我出任務，順利的話，你能得到自由行動的權利，不會被繼續困在這個不見光日的地方。想做嗎？”

男孩眨眨眼：“那我，能吃今天吃的那個嗎？”

銀發男子被逗笑了：“當然可以，到時候你會有一些零花錢，隨便你吃什麽都可以。我先去遞交申請，回頭告訴你結果，也有可能上面不會批覆。”

男孩點頭表示理解：“謝謝。”

在他來說有個機會能吃到面條已經足夠了，眼前這個人，能幫他走上可以頓頓吃面條的人生贏家之路。

“琴酒，這是我的名字。”

男孩點頭：“好的，媽媽。”

伏特加：“噗！咳咳，對不起大哥！小孩子不懂事，別生氣大哥！”

男孩反駁：“但是雪莉說，媽媽就是很溫柔，對我很好，還給我吃的照顧我的人。”

而且圖冊裏的媽媽都是長頭發，還跟孩子頭發一個色號。眼前這個人不就是長頭發還跟他一個色號，不就是媽媽？

這回伏特加實在忍不住，笑得直咳嗽，被琴酒狠狠瞪一眼才稍微停頓下來解釋。

“大哥不是你的媽媽，媽媽是生你的女人，嗯，等你長大就知道了。你可以跟我一樣，叫大哥。”

男孩擡頭看向琴酒。

“大哥。”

琴酒冷笑：“這幫無能的研究員，還什麽博士學歷，研究來研究去，半點常識沒教他？回頭我得反應一下，放在他們手裏寶物也會變廢物。”

在琴酒看來，男孩的最大魅力與價值，就是他聰慧到難以置信的大腦。男孩的學習能力極為驚人，不利用起來反倒就這麽糊弄事一般養著，簡直是在浪費資源。至於強大的力量，咒力那些，在現代化社會很容易被機器跟重火力武器取代。作為人類，最重要的部件除了眼睛，手，就是頭腦。三樣都很優秀的男孩有著不錯的底子，再考慮他的年齡，成長空間相當大。

琴酒讓伏特加將男孩送回去。

男孩回頭看向再度拿起電話，不知給誰發信息的琴酒，莫名感到一種失落。

與琴酒在一起的短暫時間，打消了他一直以來枯燥無聊的坐牢生涯。所以他印象中的琴酒，高大又帥氣，運籌帷幄，非常瀟灑。

“媽媽也是研究員嗎？”

男孩擡頭問伏特加。

“噗！咳咳咳，哈哈哈，可別讓大哥聽到，下次真的會揍你的。不是，我跟大哥都是行動組的，研究所能運轉，就是靠我們這些行動組做實際工作。好比籌集資金，打擊競爭對手，守護研究所不被敵人攻入，還有各種各樣有意思的工作。”

說著，伏特加忍不住開始誇耀自己的崗位。

“雖然工作風險是挺大，但是工資也不少，收入跟回報一向成正比。行動組也是自由度最高的，不像研究員不能離開實驗室。一般行動組多數都是擅長使用槍械跟格鬥技的，像我這樣只能算柔弱的後勤人員，最多幫大哥把個風，跑個腿，開個車，查個資料搜集情報什麽的，嗯，算是情報人員吧。”

男孩看向渾身腱子肉的伏特加：“柔弱的後勤情報人員？”

伏特加點頭：“是啊，你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很強壯？那要看跟誰比了。跟你講，行動組的人一個個都鬼畜內卷極了，簡直不是人。咳，這你可別跟大哥說。總之，排列下來，我這樣的只能算後勤情報人員。幸好我還很擅長電腦，否則我都沒資格跟在大哥身邊跑腿！”

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。

……

…………

“你跟琴酒關系很好？”

六道骸微微皺眉，這男人的風格很接近巴利安，而且看起來悟子跟他很親近。悟子變化三叉戟失敗出現的餐叉，讓他很容易產生這樣的聯想。

悟子扭捏對手指：“小時候我還以為他就是我媽媽。後來我才知道，斯誇羅才是媽媽，其實他們的確挺像，也難怪我認錯媽。”

——什麽叫認錯媽！就算斯誇羅也不是你媽媽！

六道骸開始懷疑，他替這家夥擔心完全多餘，不管在哪個世界這小子都挺自得其樂，頭疼的都是別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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